教育信息化迈向2.0 电子产品的校园“大逃杀”正式打响

2019年02月21日15:14

来源:未来网

未来网北京2月21日电(记者 张冰清)近日,教育部关于“教师不得通过手机微信和QQ等方式布置作业”的回复上了热搜榜。

自去年8月起,教育部等相关部门连续发布了《综合防控儿童青少年近视实施方案》、《关于印发中小学生减负措施的通知》、《关于严禁有害APP进入中小学校园的通知》等。

一系列的政策要求,都提到了信息化电子产品的使用问题。

在不可逆转的信息化浪潮下,未来那些软件到底还能不能用?

老师也是母亲 却无法理解彼此

在河南郑州某中学任教的教师李小萌(化名),经常凌晨一点,被急促的手机振动吵醒。

点开微信,群里又吵翻天了。特意在休息时调成的“群消息不提醒”也抵挡不住群内的“@大军”。

“@老师,你今天布置的作业为什么这么多?”

“@老师,作业要求到底是什么?做了几遍孩子都说不符合要求。”

“@老师……”

李小萌爬起床一一回复家长后,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了。

因为作为老师的她,另一个角色是母亲。

这样的对话,在女儿班级的家长群里,以家长的身份,李小萌刚刚经历过一遍。”作为教育工作者的我,站在母亲的角度竟培养不出一丝‘同理心’。”

在李小萌看来,微信群看似拉近了家校距离,却让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跟家长交流了。“一切都变质了!”

“现在跟家长说话,变得小心翼翼,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而且老师的职责边界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家长什么都可以问,是质问。你教了什么?为什么教?为什么别的班的老师教的是这样,你教的不是?你为什么不教这个?你为什么布置这样的作业?我们孩子没有学会!今天作业太多了是你的错,今天孩子作业1个小时就写完了,你今天是不是没教什么东西,偷懒了。”家长的想法总是千奇百怪。老师只能叫苦不迭。

可以说微信群的出现,让家校连接最后一公里被彻底打通,甚至有点负距离。

这距离并没有产生美,反而产生了更多的无奈和矛盾。

然而这两者之间唯一的交汇就是孩子,矛盾的焦点则是“作业”。

其实信息化为教学带来了诸多便利,李小萌回忆起自己上学的时候,老师与家长电话都很少打,所有关于孩子的问题,须得见面才能解决。或开家长会,或家访。布置作业的时候,自己会掏出一个小本本记得清清楚楚。“这样的方式大概得有几十年”。

后来有了校信通,老师可以单方面的发送给家长一些信息,与家长之间并没有进行实质性的互动,而功能也只是作为发布通知和说明一些教学任务。

现在则更为轻松的。学生还没放学,家长已经收到群里的布置的作业了,孩子不用再拿本记,家长也不用在群里问;布置作业也可以用学校引进的教育APP上推荐的题库;学生可以用手机paid直接作答提交;甚至连老师批改作业也变成了拍拍照就可知对错。同样的,教育APP自带的解题功能大大帮助了家长减轻了辅导任务。

“眼见他起高楼”教育工具类APP雨后春笋

去年4月13日,教育部印发《教育信息化2.0行动计划》提出建成“互联网+教育”大平台。教育信息化从1.0时代进入2.0时代。

紧接着4月17日,教育部印发《中小学数字校园建设规范(试行)》,作为推动中小学数字校园建设与应用的指导性文件,业内人士表示,该《规范》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看作全面推进数字校园建设的信号。

资本早已嗅到商机,从投入便可看出。

公开数据显示,2018年整年在线工具类app融资情况则达到了83.64亿元,相当于前三年的总和。

一时间,教育工具类APP如雨后春笋般涌出,从产品的应用环节来看,教育信息化类的产品有从作业端切入的,从错题数据统计分析切入的,从走班选课系统切入的,从家校沟通切入,从评测与阅卷切入的,从学科应用工具切入的,从教学内容的,还有提供综合服务的……

根据易观2019年1月29日发布的教育领域APP排行榜显示,前三位全部为作业工具类APP?,作业帮以月活用户数量7120.4万稳居榜首,小猿搜题和一起作业学生端位居其后。从前十名来看,在线工具类APP也超半数,并且这还是寒假期间的数据,渗透率之高可见一斑。

但是这样的轻松并没有持续太久,李小萌回忆大概在下半年一开学,一部分APP就开始停用了。

也就是在开学前没两天,半月谈刊发的一篇名为《“攀比群”“马屁群”“广告群”,家长群变异了》将微信群所暴露的家校关系迅速推上了热搜。

衡水市为家校沟通群出台新规之后,青海、浙江、山东潍坊、上海静安等地市区以及学校纷纷发布新规,以杜绝变异的家校群。

8月30日,教育部等八部门印发《综合防控儿童青少年近视实施方案》,要求“教学和布置作业不依赖电子产品,使用电子产品开展教学不超过教学总时长的30%,原则上采用纸质作业”。

对于电子作业的管控,各地出台了具体实施方案。其中,《福建省综合防治儿童青少年近视行动方案》要求,控制通过教辅APP等教育信息化软件布置作业,原则上,不布置电子家庭作业;《浙江省教育厅等九部门关于全面加强儿童青少年近视防控工作的意见(征求意见稿)》提出,教育和布置作业不依赖电子产品,严禁使用APP布置作业。

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田丰曾表示,对于确实对未成年人健康、学习和生活产生重大负面影响的,当然要在客观评估的基础上,毫不留情地进行全方位控制。但也必须厘清政府、企业、学校、家庭之间的界限,不能一味地把责任推到某一方身上。

整改趋势自此初见端倪。企业方面表示拥抱政策,一起教育科技、作业盒子、盒子鱼等企业也做出了回应。他们对政策中提到的“控制电子产品使用时长”“原则上采用纸质作业”的理解是,“不是不用电子产品,更不是禁用,而是合理使用。”

至此,在教育信息化迈向2.0的大背景下,一场电子产品的校园“大逃杀”正式打响。

一场血雨腥风的“大逃杀”

基层中学老师刘亚楠(化名)回忆道,那段时间她几乎是回归了老办法,微信群里除了通知学校消息和日常安排不过多的给家长沟通,电子作业也几乎全部改为了纸质。

刘亚楠虽然按照学校的规定这样做了,内心却仍存疑虑,如果都用纸质作业,那通过APP完成作业的好处就没了,比如提高批改作业的效率、及时反馈答题情况,还有长期的作业监测数据暴露出的教学问题”她认为,应该找一个可以权衡非纸质作业和纸质作业的两全办法,而不能将基于移动设备的产品“一棒子打死”。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在接受未来网记者采访时表示,推动政策的多是来自社会的反映意见的回应,但需要进行实质的调查作为依据,才能更为恰当的制定政策。学生近视的深层次原因是学业负担过重和近距离阅读。使用电子产品并不是主因,使用时间过长导致的用眼过度才是,“一刀切”是没必要的。

但某些教育类APP中常常在学习频道背后隐藏着大量游戏板块,让家长们焦虑不已。

去年10月20日央视新闻披露了名为“互动作业”的教育类App,包含大量网络游戏版块。

紧接着,全国扫黄打非办公室对20余个学习类APP进行了动态监测,在搜集取证后责令“互动作业”APP停止运营并给予罚款5万元,责令“纳米盒”APP关闭问题版块并给予罚款8万元。

教育部基础教育司装备与信息化处处长张权曾表示,2018年,关于校外培训机构的治理,是教育部牵头做的。按说这个事情可能管理的责任主体不在教育部门,为什么教育部门还牵了这个头呢?就是因为校外培训机构面向群众,面向的群体是我们的学生,我们得保护我们自己的孩子,从APP的管理上来说,如果这种乱象还继续下去,未来不排除有更严厉的措施。

2018年11月发布的《关于健全校外培训机构专项治理整改若干工作机制的通知》,提出线上培训机构要紧跟线下整顿政策,同步规范线上培训机构。被业内视为在线教育机构野蛮生长转向规范发展的分水岭。

据央视新闻报道,仅在苹果应用商店中就有超过15000个教育类App被进行了下架操作,其中11月11日当天的下架数达到1004个。

有业内人士表示,就像小孩子总是经过一些摔打才会成长,这个行业的从业者们也总是只有经历了一些泡沫破灭和乱象整治的低谷后才会变得更加客观和理性。

2018年12月,九部委印发了《关于印发中小学生减负措施的通知》,发布了三十条减负要求,其中明确严控书面作业总量;不得给家长布置作业或让家长代为评改作业;以及严禁学生将手机带入课堂。

紧接着,新年伊始2019年1月2日,《关于严禁有害APP进入中小学校园的通知》的发布,被业内人士称为多数在线工具类APP变现模式的转折点。

未经备案审查的学习类APP一律禁止在校园内使用,不得在课外统一组织或要求、推荐学生使用未经备案审查的学习类APP。学校和教师不得利用APP发布学生成绩、排名等信息。

随后北京市教委、浙江省教育厅于1月30日同日发布通知,要求对进入中小学的学习类APP立即进行全面排查登记,严禁有害APP进中小学。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进校宣传、推荐和推销APP。

从培训机构到教育信息化公司,再到学习类APP,在政策趋严的背景下,凡是涉及公立校业务的教育企业均会受到影响。从企业资质到产品内容,再到进校后的服务,教育部对教育产品的监管也逐渐趋严。

农历新年刚过,教育部在回复政协委员《关于停止小学老师用手机微信和QQ对学生及家长布置和提交作业的提案》中提到,“将明确教师不得通过手机微信和QQ等方式布置作业,将批改作业的任务交给家长”。同时教育部还援引了浙江省和山东省的规定。

条条政策之下,几乎快要对着在线工具类APP关起通向学校的大门。2019年注定是这条赛道自我调整的关键期,“线上留作业的路线已经被掐断,对于教育APP来说几乎已经到了一个不转则倒的境地。”北京市公众教育科学研究院院长张勇接受未来网记者采访时表示。

当信息化碰到“作业”,真的会打折扣吗?

在这场“逃杀”之中,谁能全身而退?谁能笑到最后?没人知道。正相反,这个行业更多的是“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一位产品经理几乎道出了所有从业者的担忧。“不论做什么,搜题也罢,选课也罢,测评也罢,只要碰到作业,都得小心。哪怕是教育信息化进程真的到了这一刻。”

当信息化碰到“作业”,真的会打折扣吗?

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田丰认为恰恰相反,从当前社会发展的形势来看,中国已经进入了一个移动互联的一个时代,从未来的社会发展来看,已经不再是教育+信息化,而是信息化+教育。教育必然不会将信息化屏蔽在学校教育之外。顺应信息化潮流才是题中应有之意。

他认为,真正应当关心的,“当下的问题应当是教育如何顺应信息化的,顺应网络时代,融入到整个信息化社会的问题。”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则认为,长远来说,教育必须要信息化,但是状态不同,依据教育自身的目的,依据教育自身的需求的主动状态,将信息化手段融入教育才是未来教育的形态。信息化对于教育来说工具,教育的最终目的依旧是培养人。

而对于行业内的担忧,储朝晖表示,这种矛盾实际上是一种社会对于信息化的反映在教育方面的体现。矛盾点出在“怎么用”、“用什么”。

面对教育信息化产品,储朝晖认为首先要厘清边界,有害的信息化产品一定不用,但是不能“一刀切”。其次,产品的便捷化是理应具备的。再次,由于不同学生不同教师的信息素养是不同的,应当以不同的方式利用信息化工具。

储朝晖特别指出,信息化带来的信息传播量增大是必然的,这种情况不独出现在教育领域。拿微信布置作业来说,布置的方式改变了,布置的作业量依旧可以控制,而且必须控制。但是要看到的是布置作业的多少与信息化工具方式无关。

而在信息化产品校园逃杀的背后,反映出的教育系统对青少年网络素养的培养,以及对网络,防范措施是缺位的。

目前在各个学校当中,中小学尤其是义务教育阶段,教育部门对于学生的网络素养的培养是非常滞后的,基本上我们很少能够看到学校去把网络素养作为一个必须的课程来设置,而且缺乏专业的老师。

不可否认,现在的很多的网络的这种是产品的设计,对青少年有很大的诱惑力,包括游戏、动漫对青少年都会有很大的诱惑力。

在防范孩子过度使用电子产品,或者是依赖网络方面。其实有两个解决方案,第一个比较硬性的解决方案就是严格的限制中小学生使用手机以及网络,但这只是辅助性手段。

而另外一个解决的方向当然我们通过提高未成年人的网络素养来解决防止网络沉迷的问题,其实是一个更好的路径。

编辑:王佳